祁春枝打了个哈欠,示意惊蛰把人带进来。
陈知礼踏进门,冲她行礼:“参见长公主。”
都说了不用请罪不用请罪,这孩子咋愣倔呢?
祁春枝只当他是自责,于是起身,兀自在他面前转了一圈。
“我真的已经没事了,你瞧,恢复得好好的,生猛得很,太傅当真不用自责。”
“公主说的话微臣都记下了。”陈知礼浅笑。
他从袖中掏出一根镶了几颗红珠子的发簪,递给她,“微臣此次前来,是要归还公主的发簪。”
“这是我的?”祁春枝拿起发簪,看了看,有些疑惑。
平日,祁春枝满心满眼都是如何找到攻略对象,对这些东西到还从未关注过。
闻言,陈知礼脸颊微红,有些羞涩的解释。
“那夜……公主的发簪遗落了在微臣的床上,不小心磕坏了。
但见公主平日经常戴着它,想必是喜爱非常,微臣重新修了一下,不知可还符合公主心意?”
发簪倒是平常,与她日常戴的那些都差不多,唯独上面那颗红珠子有几分特别。
“这上面是……红豆?”
她对红豆的认知面,仅停留在能吃的和有毒的两种。
很明显,眼前这颗不是能吃的那种。
她眉毛一皱,扬声道:“好你个陈知礼,本公主拿你当老师,你居然拿这剧毒的东西来害我?”
陈知礼脸色大惊,虽然没懂她为什么突然生气,但膝盖却很熟练地跪了下去。
他赶忙解释:“微臣不敢!但公主,这不是一般的红豆,这……”
陈知礼话音未落,祁春枝下意识接话。
“我知道,这是王维诗里的红豆!”
……
说完,祁春枝咬着牙,嫌弃地翻了自己一个白眼。
但凡少上点网都接不了这么快。
更尴尬的是,她细看之下,才发现那发簪上镶着的并不是真的红豆,而是几颗酷似红豆的宝石。
谁能料到,古人竟能将这东西做得如此精致,远看是可以假乱真的地步。
祁春枝苦笑着扶起陈知礼:“那什么……我刚刚是同你开玩笑呢,怎么还当真了哈哈。”
“对了,你刚刚想说什么来着?”
陈知礼眨了眨眼,震惊于她变脸的速度,老老实实起身,轻轻拍了拍衣服上的灰。
“这是三年前,陛下赏赐的,微臣瞧着与公主这根发簪极为般配,这才自作主张……是微臣考虑不周,忘了提前问公主是否喜欢。”他说得随意。
“喜欢!本公主非常喜欢!”
祁春枝反手将发簪插到头上,连连点头:“我恨不得天天戴着它!”
“公主喜欢就好。”得到肯定的陈知礼笑了笑,“对了,不知公主刚刚所说的王维是何人?”
嘶……
祁春枝挠了挠头:“额……怎么跟你解释呢?他吧,是一个优秀的诗人。”
“他也给公主送过红豆吗?”
“那倒没有,不过他写了一首关于红豆的诗,我很喜欢。”
“红豆生南国,春来发几枝,请君多采撷,此物最相思。”
陈知礼眼中流露出几分赞叹:“果然是好诗!能得公主这般夸赞,想必这位王维兄定是个不错的人!”
祁春枝叹气。
”确实是个才子,只可惜已经故去了。”
陈知礼神情一顿,心道:原来是公主的旧人吗?
能写出这样的诗,也难怪公主对他念念不忘。
话音落下,二人都沉默了片刻。
祁春枝有些困了,刚想送客,陈知礼抢先开了口。
“公主可是要出门?”
他扫了一眼,看到一旁还放着白露尚未整理完的包裹,没忍住问道。
“对,明日一早,我跟沈将军要出发去一趟洛阳,为母后挑选生辰礼。”
“公主要与沈将军单独去洛阳?”
“是啊,怎么了?”
陈知礼沉默了一会儿,才摇头,说:“没什么……”
祁春枝突然想起沈言,抬眸望着陈知礼,认真道。
“哦对了,说到这个,我们大概会去半个月以上,把沈言单独留在沈府我不太放心,还请太傅帮忙教导他几日,直到我们从洛阳回来。”
“公主放心,既是沈将军之子,微臣自会用心照料。”
说完,陈知礼就再次冲她行礼,自觉退出房门。
“公主好好休息,微臣告退。”
人走到门外,祁春枝才放声将他叫住。
“等会儿!”
陈知礼站在院中,回头望着她。
“公主还有其他事吗?”
祁春枝勾了勾唇:“没事,就是想问问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特产,我顺带给你捎回来。”
陈知礼愣了两秒,随即低下头,笑着转身。
“公主带自己爱吃的即可,微臣不挑食。”
啧啧啧!
要是没这该死的攻略系统就好了,这个长得也好看。
祁春枝摇头感慨。
可惜了,可惜了。
陈知礼走后,白露才踏进门,一脸八卦地眯着眼,盯着祁春枝。
“公主此前不是说,像陈太傅这般温柔又正直之人,是个人都会喜欢的吗?怎的又不喜欢了?”
祁春枝从小到大都羡慕着有哥哥、有竹马的人,如今她倒是也有了,只不过……
祁春枝随意找了个由头敷衍:“他太正了,正得发邪!我怕亲嘴的时候他会突然掏出一个党徽。”
白露先是被她这露骨的话惊得一愣。随后又满脸好奇地问:“公主,党徽是何物?”
“党徽,象征着我党是中国工人阶级的先锋队,代表着工人阶级和广大人民群众的根本利益!是个很正很红的标志!”
白露不解。
“公主,奴婢听不懂。”
你能听懂才不对了。
祁春枝笑了笑,摘下发簪,躺回床上。
“你家公主困了,乖,快去睡觉,下次再讲给你听。”
次日,将军府。
辞镜和辞树二人抱着行李,分别站在沈行云两边,心如死灰。
三人已经在门外等了三个时辰了,眼睁睁瞧着太阳从地平线都快爬到头顶了。
这街上哪里有长公主的身影?
“将军,已经巳时了。”
“您确定公主当真说了今日要带您去洛阳吗?”
“会不会是您在梦里听到的?”
“属下听说昨夜陈太傅还去了公主府,公主会不会又决定带他去了?”
辞镜实在忍不了了,接连吐槽了好几句。
沈行云:“……”
沈行云的脸沉得发黑。
他冷声道:“再多话,就走着去吧!”
辞镜还想说话,一旁的辞树生怕被连累,默默甩了个幽怨的眼神给他。
辞镜被迫封嘴。
沈行云望着空荡荡的街巷,越想越气。
气祁春枝食言,又气自己居然真的信了她的话。
祁春枝是什么样的人,他又不是不知道。
怎么就因为她那寥寥几语就信她是真心喜欢上自己了呢?
沈行云皱着眉,转头就往里走。
速度之快,辞镜辞树二人都差点没跟上。
三人的身影还没来得及消失在院中,身后便传来祁春枝的声音。
“沈将军这是要去哪?”
两辆马车停在门前,祁春枝掀开帘子,打了个哈欠,问道。
闻声,沈行云脚步顿住,眼中的冷意莫名淡了几分。
他转头,别开脸,冷哼:“这便是公主说的‘早’?”
说是这么说,往回走的步子倒是一点没停,很快就走到了马车前。